(鬲)攸比鼎铭文浅释

2008年第1期山东教育学院学报总第125期鬲攸比鼎铭文浅释杨现昌（安徽大学中文系，安徽合肥）摘要：薅攸比鼎是西周后期一件重要彝器。其铭文内容反映了西周后期有关法律、土地的一些情况，为研究西周后期法制、土地关系提供参考资料。关键词：鹂攸比鼎；法制；土地关系中图分类号：啪28文献标识码：A文章编号：1008－－2816（2006）01－－－0037－－＂03南攸比鼎又称甬攸从鼎、鬲攸鼎，原为清陆心源、端方旧藏，现藏日本黑川古文化研究所。此鼎铭文10行98字，重文4字，共102字。鼎铭著录于：罗振玉《三代吉金文存》、阮元《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》、吴式芬《捃古录金文》、刘心源《奇觚室吉金文述》、端方《陶斋吉金录》、邹安《周金文存》、刘体智《小校经阁金文拓本》、郭沫若《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》、梅原末治《日本搜储支那古铜精华》、巴纳、张光裕《中日欧美澳纽所见所拓所摹金文汇编》及《殷周金文集成》第五册。其铭文如右图：释文如下：隹（唯）卅y，－－年三月初吉壬辰，王才（在）周康宫锯大室，鬲比以攸街牧告于王日：“女（汝）导我田，牧弗能许薪比。”王令眚（省）。史南以即虢旅，虢旅迫（乃）事（使）攸街牧誓日：“敢弗具付南匕（比）其且（祖）射分田邑，刖彀。”攸衡牧则誓。比乍（作）朕皇且（祖）丁公、皇考壹（惠）公陴（尊）鼎，痨攸比其蓬（蒿）年子子琢繇永膏用。《殷周金文集成》第八册所载鬲比簋盖与本器同绍，二者铭文可以互补。“隹（唯）卅又二年三月初吉壬辰。”在殷周金文中，当“隹”字用作句首发语词时，即相当于后来的“唯”字，但绝大部分是写作不带“口”的“隹”，只在少数几例铭《殷周金文集成凇．2818文中直接写作“唯”。关于“二年”的“二”，有学者认为“二”字第二笔是与“年”字横画合用一笔画，但也有学者认为是“一年”，此处稍有争议。在传世文献中，“吉’’是指阴历每月初一，“吉”又称“初吉”。《周礼．天官．大宰》：“正月之吉，始和，布治于邦国都鄙。”郑玄注：“吉，谓朔日。”《诗．小雅．小明》：“二月初吉，载离寒暑。”毛传：“初吉，朔日也。”王国维在《生霸死霸考》一文中认为：“古者盖分一月之日为四收稿日期：200r7一12＿－25作者简介：杨现昌（1968一），男，山东沂南人，2006级博士研究生。万方数据－38?杨现昌：蘑攸比鼎铭文浅释2008年第1期分：一日初吉，谓一日至七、八日也；二日既生霸，谓自八、九日以降至十四、五日也；三日既望，谓十五、六日以后至二十二、三日；四日既死霸，谓自二十三日以后至于晦也。”…（7）按王国维说，“初吉”是指阴历每月的初一至初七、八。他进一步以例证明：“静敦云：‘惟六月初吉，王在莽京。丁卯，王命静司射。’宄彝云：‘惟六月初吉，王在郑。丁亥，王格大室。’郏敦云：‘惟二年正大初吉，王在周邵官。丁亥，王格于宣榭。’初吉皆不日，至丁卯、丁亥乃日者，明丁卯、丁亥皆初吉中之一日。”［1】（，－8）据此，铭文中的“壬辰”则是指“三月初吉”这七、八天中某一天的干支，这是一种没有确切指明某一天的记日法。“王才（在）周康宫锯大室。”唐兰在《西周铜器断代中的“康宫”问题）c21（47）一文中认为，“康宫”是西周祭祀周康王的宗庙，铜器上有了“康宫”的记载就一定在康王之后。根据这一论断，南比鼎属康王以后之器。很大室唐兰认为是夷王之太室，吴虎鼎有“康宫樨宫”，即指“康宫很大室”。据此又断鬲比鼎为周夷王以后之器。唐兰及郭沫若、容庚、董作宾皆断此鼎为周厉王时器，厉王三十二年即公元前848年。“鬲比以攸卫牧告于王日。”“蘑比”，人名，又见于蘑比簋盖、鼯比盔铭文。此鼎之名即取自“蘑比”，有人称为“蘑从鼎”，但从字形上看，称“南比鼎”更合适。何琳仪先生、黄德宽先生在《说蔡》［3］（晒）一文中即取用“鬲攸比鼎”之名。金文中“某以某告于某”，乃诉讼习惯用语。如五祀卫鼎：“卫以邦君厉告于井伯”，智鼎：“眢以匡季告东宫？。第一个“某”为原告，第二个“某”为被告，告于“某”之“某”则是诉讼受理者。本铭文中鬲比为原告，攸卫牧是被告，周王是受理者。“女（汝）寻我田”，“汝”是指攸卫牧，“我”是指鬲比。“导”字鼎铭下半模糊不清，前贤遂有多种释法。清孙诒让释为“孚”，认为是“俘”之借字，【4］（篮）《广雅?释诂》：“俘，取也。”柯昌济、吴闽生、于省吾等从其说。杨树达未隶此字，但认为有“为”之义。［5］（12）郭沫若［6］（1圳、张亚初［7】（51）隶为“觅”，意为“求”。此字依字形隶为“＿孚”，似更适宜，意为“取”。《说文》：“导，五指持也。从受，一声。”段注：“凡今俗用五指持物引取之日导。声疑衍，一谓所寻也。”郭沫若《两周金文辞大系考释》：“金文均作一手盛一物，别以一手抓之，乃象意字。说为五指捋甚是。”林义光《文源》：“一非声。寻，捋之古文，取也。从爪，从寸。”此字亦见于师同鼎，“导车马五乘”、“寻戎金胄卅”。“寻”为“捋”之本字，象两手取物之形，义为夺取。《诗?茉苜》：“薄言捋之。”传：“捋，取也。～女（汝）寻我田”意为“你夺取了我的田地”。“牧弗能许蘑比”，“牧”是指攸卫牧。郭沫若在《大系》中认为“牧”字应上读，与“田”字相连，意为田野。然此则铭文记载的是露比与攸卫攸因田地纠纷而引起的诉讼，从攸卫牧的誓词“其且（祖）射分田邑，则杀”来看，这种田与邑相连，并非泛指田野，而是指农田。杨树达在《积微居金文说》中亦认为“田”、“牧”连读，但又认为“牧”义为“司”，田牧为司田稼之人，但此说是以“女（汝）”下一字其义为“为”作前提的，而隶为“寻”的铭文没有“为”之义，故牧字不能上读，更不能解释为司田稼之人。关于“许”字，《说文?言部》：“许，听也。”段注：“听从之言也。耳与声相人日听，引申之，凡顺从日听。”杨树达以此鼎铭文与《舀鼎铭》相比较，“知许为诉讼之恒用语也。”［5】（12）“女（汝）寻我田，牧弗能许蘑比”，意思是攸卫牧夺取了我的田地，他不答应还给我。“王令眚（省）”，“眚”通省，《释名?释天》：“眚，省也。”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?目部》：“眚，又假借为减省之省。”《说文?眉部》：“省，视也。”《尔雅－释诂》：“省，察也。”周王下令省察、调查此事。“史南以即虢旅”，“南”为史官之名，“虢旅”亦人名，传世有虢叔旅钟，即其所作器，知此人又称虢叔旅，是西周后期重臣。郭沫若看出虢旅二字下各有重文符号，［6］（127）杨树达认为“即”有“交付”之义。［5］（12）此句连上句意为：周王下令省察，由史南交付虢旅去执行。“虢旅遁（乃）事（使）攸卫牧誓日”。《说文?言部》：“誓，约束也。”段注：“凡自表不食言之辞皆日誓。”《字汇?言部》：“誓，约信也。”《诗－卫风?氓》：“言笑晏晏，信誓旦旦。”这是虢旅让攸卫牧发誓。“敢弗具付露比其且（祖）射分田邑，则杀。”这是攸卫牧发的誓。“敢”字铭文已泐，于省吾、郭沫若、张亚初皆释为“我”，据再比簋盖铭文（见《殷周金文集成》8?4278）则实为“敢”字。“匕（比）”字缺一人，当为“比”之缺字。“且”、“射”字二字，杨树达、郭沫若皆读为“租”、“谢”，认为“租”为“田赋”、“谢”为“钱财”之义。［5］（12）［6］（127’于省吾直隶为“且”，未作解释。［8］（146’王辉把“且”读为“助”，意为应多加分取田邑。［9］（趱）将万方数据总第125期山东教育学院学报?39?“且”读为“租”于金文无证，且从史籍看，是先出现“税”，《春秋?宣公十五年》载“初税亩”，“租”则出现较晚。“且”读“助”亦于金文无证，若如字而读则于句意难通。“且”字在甲文、金文中多用作“祖”字，后加“示”部。此处“且”字似仍可读为“祖”，“射”则为人名，乃南比的祖先。金文所记赏赐之物常冠以祖先之名，如：善鼎“赐汝乃祖旗，用事”、大盂鼎“赐汝祖南公旗”。在赏赠物品前加以祖先之名，当有特别含义。这句话的意思是：我如果不全部归还鬲比的祖先射分得的田邑，就将被处以杀戮之刑。攸卫牧誓词最后一字有多种释法。郭沫若释为“放”［6］（127’意为流放，杨树达释为“殊”，［5］（12’于省吾、［8］（1牾’陈梦家［10］（266’未释，裘锡圭、［11］（13’张亚初释为“杀”，［7】（51’李零释为“播”，［12］（2s）依字形及句意似可释为“杀”。“攸卫牧则誓”中的“则”“字一般解释为“乃”、“就”、“则誓”意为“于是发誓”。于省吾认为：“则誓’犹‘毕誓’。《大戴记?夏小正传》‘则，尽。’其辞也。”【8J（146）“则誓”意为发誓完毕。“比乍（／f）朕皇且（祖）丁公、皇考玄（惠）公尊鼎。蘑攸比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。”簋盖铭文作“甭比其万年”，赵光贤疑“攸”为衍文，【13］（16）王国维则认为：“鼎则前书‘蘑从’，末书‘蘑攸从’，盖鬲本地名，从以为氏，逮卅一年复得攸卫牧地，乃兼氏蘑攸。”［1］（645’（王国维释“比”为“从”）。比不仅夺回失去的土地，还夺回了攸地，古人以邑名氏，所以又称鬲攸比。综上考释，鬲比鼎铭文大意为：（周厉王）三十二年三月初吉壬辰日，周王在周康宫裤大室，蘑比向周王控告攸卫牧说：攸卫牧夺取了我的田地，不答应还给我。周王下令调查，由史南交付虢旅去处理，虢旅让攸卫牧发誓：如不全部交还鬲比祖先射被分出的田邑，就将被处以杀戮之刑。攸卫牧于是发誓。蘑比作皇祖丁公、皇考惠公的尊鼎，鼯攸比将万年子子孙孙永远宝用。此则铭文记述了西周后期有关诉讼及土地问题的一些情况，为研究西周后期法制、土地关系提供了参考资料。参考文献：［1】王国维．观堂集林［M］．石家庄：河北教育出版社，2003．［2］唐兰．西周铜器断代中的“康宫”问题［J］．考古学报，1962，（1）．［3］何琳仪，黄德宽．说蔡［J］．东南文化，1999，（5）．［4］孙诒让．积微居金文说［M］．北京：中华书局，1997．［5］杨树达．积微居金文说［M］．北京：中华书局，1997．［6］郭沫若．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［M］．上海：上海书店出版社，1999．［7］张亚初．殷周金文集成引得［M］．中华书局，2001．［8］于省吾．双剑彭吉金文选［M］．北京：中华书局，1998．［9］王辉．商周金文［M］．北京：文物出版社，2006．［10］陈梦家．西周铜器断代（上）［M］．北京：中华书局，2004．［11］裘锡圭．战国文字研究（六种）［J］．考古学报，1972，（1）．［12］李零．西周金文中的土地制度［J］．学人，1992，（2）．［13］赵光贤．从裘卫诸器铭看西周的土地交易［J］．北京师范大学学报，1979，（6）．AnElementaryExplanationoftheEpigraphofGuoYou——biTripod（ChineseDepartmentYangXianchangofAnhuiUniversity，Hefei，China）Abstrad：C，tmYou—bitripodis锄iIllp删sacrificialvesseloflateXiZhouDyn∞ty．Thefor嘲棚thecontentofitsepigraphreflectssomethingaboutthelawandlandoflateXiZhouDynastyandprovidesreferencematerialkgalsystemandlandrelationsofthisdynasty．Keywords：GuoYou—bitripod；蚴lsystem；Landrelations万方数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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