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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秦儒家与法家比较三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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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一、民本与君本 经三代政治精英提出“民为邦本”[1](P228)的政治命题而为孔孟所光大,先秦儒家的政治价值取向之为民本即为后世所公认。那么此民本的具体涵义有哪些呢?本文以为至
一、民本与君本
经三代政治精英提出“民为邦本”[1](P228)的政治命题而为孔孟所光大,先秦儒家的政治价值取向之为民本即为后世所公认。那么此民本的具体涵义有哪些呢?本文以为至少有三。其一是尊民为天。众所周知,自尧舜至三代,天是其时政治精英心目中的最高政治范式。如尧称“昊天”[1](P217),舜称“天功”[1](P219),即是指天的地位至高无上且具政治功能。至于禹,《尚书》有载:“苗民逆命。益赞于禹曰:‘惟德动天,无远弗届。至诚感神,矧兹有苗。’禹拜昌言曰:‘俞!’班师振旅。帝乃诞敷文德,舞干羽于两阶。七旬,有苗格。”[1](P221)此后,三代所有重大军事行动背后的政治动员,就都是以天的名义来进行了。例如夏启伐有扈称“予惟恭行天之罚”[1](P227),商汤伐夏桀称“有夏多罪,天命殛之。予畏上帝,不敢不正”[1](P230),周武伐商纣称“商罪贯盈,天命诛之。予弗顺天,厥罪惟钧”[1](P230)等等。然而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何以得知天命呢?他们称:“惟天监下民。”[1](P244)意即上天时时都在倾听下民的心声,所谓天心实为民心,此亦“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民听”[1](P248),“天聪明自我民聪明,天明畏自我民明威”[1](P222)之大意耳。于是先有周公之以周文王的名义警告王朝的统治者:“古人有言曰:‘人无于水监,当于民监。’今惟殷坠厥命,我其可不大监抚于时?”[1](P261)后有周穆王之以“蚩尤作乱延及于平民”而招致“天罚”的案例向统治家族说法:作乱殃民者之自取灭亡,固在“上帝监民,罔有磬香,德刑发闻惟腥”,更在“皇帝清问下民,鳏寡有辞于苗”。质言之,下民之辞才是作乱殃民者招致“天罚”的真正原因。所以周穆王感叹:“呜呼!嗣孙,今往何监?非德于民之中?尚明听之哉!”[1](P284)当然,所谓尊民为天,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并非指作为人格神的上天果然与下民两位一体,不过既然天心即民心,则其意去此亦不远矣,尤其后经先秦儒家之于天的非人格神化。而所谓天的非人格神化,在孔子虽间有“获罪于天,无所祷也”[1](P9)之语,然而他更多地是已经把天当作自然之天来看待了。于是,“子曰:‘天何言哉?四时行焉,百物生焉,天何言哉?’”[1](P39)问题是,既然已经意识到天非人格神,先秦儒家为什么还要一如既往地尊天呢?除了思维惯性,原因倒也不难体会,就是为了指民为天、借天尊民。不仅如此,百年后,“孟子曰:‘天时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。’”[1](P75)天的政治功能竟已然在民之下了,以致《左传》称:“夫民,神之主也,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。”[1](P581)所以孟子如此解读历史故事:“万章曰:‘尧以天下与舜,有诸?’孟子曰:‘否。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。’‘然则舜有天下也,孰与之?’曰:‘天与之。’‘天与之者,谆谆然命之乎?’曰:‘否。天不言,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。’曰:‘以行与事示之者,如之何?’曰:‘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,暴之于民而民受之。故曰:天不言,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。’曰:‘敢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,暴之于民而民受之,如何?’曰:‘使之主祭,而百神享之,是天受之;使之主事而事治,百姓安之,是民受之也。天与之,人与之,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。’”[1](P96)其二是为民立君。既然“天与”即“人与”,“天心”即“民心”,那么很显然,上天是为民立君而非相反,如此即所谓“惟天惠民,惟辟奉天”[1](P248),所谓“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”[1](P265)。亦是如此,才有尧舜之“畏天而爱民”[2](P154),及三代政治精英称“天佑下民,作之君,作之师,惟其克相上帝,宠绥四方”[1](P247)。其后承孔孟,先秦儒家最后一位大师荀子更是以一言蔽之:“天之生民,非为君也;天之立君,以为民也。”[3](P323)至于为君者当何以行政方得称“为民”,尧舜称旨在富民:“昔者舜弹五弦之琴,造南风之诗。其诗曰:‘南风之薰兮,可以解吾民之愠兮;南风之时兮,可以阜吾民之财兮。’”[2](P211)三代政治精英则称“天矜于民。民之所欲,天必从之”[1](P247),于是指“德惟善政,政在养民”[1](P220);“道洽政治,泽润生民”[1](P281)。至先秦,孔子称“从政”之道在“因民之所利而利之”[1](P44),于是原儒有“以政裕民”[3](P112)说,所谓“明君必宽裕以容其民,慈爱以优柔之,而民自得矣”[2](P141)。例如鲁哀公问政于孔子,“孔子对曰:‘政之急者,莫大乎使民富且寿也。’公曰:‘为之奈何?’孔子曰:‘省力役,薄赋敛,则民富矣;敦礼教,远罪疾,则民寿矣。’”[2](P90)又如梁惠王问政于孟子,“孟子曰:‘养生丧死无憾,王道之始也。五亩之宅,树之以桑,五十者可以衣帛矣。鸡豚狗彘之畜,无失其时,七十者可以食肉矣。百亩之田,勿夺其时,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。七十者衣帛食肉,黎民不饥不寒,然而不王者,未之有也。”[1](P63)反例亦有,“孟子曰:‘桀纣之失天下也,失其民也。失其民者,失其心也。得天下有道:得其民,斯得天下矣。得其民有道:得其心,斯得民矣。得其心有道:所欲与之聚之,所恶勿施尔也。’”[1](P88)其三是民贵君轻。既然“天之生民非为君也,天之立君以为民也”,那么无疑,在君民之间的利益权衡上,就只能恒是以民利为重而以君利为轻;一旦二者发生利益冲突,“凡我有官君子”就都应当“以公灭私,民其允怀”[1](P277),惟“修己以安百姓”[1](P33)是取。有鉴于此,人或建议尧传位与其子,“尧知子丹朱之不肖,不足授天下,于是乃权授舜。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,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。尧曰‘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’,而卒授舜以天下。”[4](P23)继而,“舜子商均亦不肖,舜乃豫荐禹于天。”[4](P33)至于禹,虽“禹子启贤”,禹依然“不厚其子”,而“以天下授益”,因为益行禹所倡导的“舍己从人”之道,而以“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,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”自律。[1](P220)至三代,更有周文王与太公望的君臣对:“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,乃天下之天下也。”[5](P6)于是先秦儒家盛赞:“文王视民如伤,望道而未之见;武王不泄迩,不忘远。”[1](P92)意即文武不分遐迩,视天下万民同己身,而以“乐以天下,忧以天下”为“王道之始”[1](P63)。不仅如此,孔子在《春秋》中还褒扬了一位以小民之利为重而以王者之命为轻的为君者:“邾子蘧蒢卒。”邾子者姓曹名蘧蒢称文公,系齐鲁之地的撮尔小邦邾国的国君:“邾文公卜迁于绎,史曰:‘利于民,而不利于君。’邾子曰:‘苟利于民,孤之利也。天生民,而树之君,以利之也。民既利矣,孤必与焉。’左右曰:‘命可长也,君何弗为?’邾子曰:‘命在养民。死之短长,时也。民苟利矣,迁也,吉莫如之!’五月,邾文公卒。君子曰:‘知命。’”[1](P666)之后承孔子,惟其君“命在养民”以致无论为君者“死之短长”,“孟子曰:‘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’”[1](P115)问题是,倘若有为君者竟不“知命”呢?关于此,孔子曾警告:“夫君者舟也,庶人者水也。水所以载舟,亦所以覆舟。”[2](P44)至于孟子,既然“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”,则其态度更加明朗:“齐宣王问曰:‘汤放桀,武王伐纣,有诸?’孟子对曰:‘于传有之。’曰:‘臣弑其君,可乎?’曰:‘贼仁者谓之贼,贼义者谓之残,残贼之人谓之一夫。闻诛一夫纣矣,未闻弑君也。’”[1](P6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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